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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課是物理,陳希十分頭疼的科目之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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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翻書桌的時候才發現,她的書是前一天拿的文科班的書,新書忘了領。

可是剛一上課就中彩了。

物理老師點她起來回答問題,後來才知道她是剛剛轉過來的文科生,沒為難她,簡單地說了幾句就讓她坐下了。 可是她的臉有些紅。懂事以來,她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得到別人的註目,無論好的壞的。而這些註目,就是從上課起來回答問題全班都擡起頭看她的時候開始的。

她有她自己的一個小世界,獨處幾乎成了一種本能。

坐下後,陳希假裝認真聽課,餘光卻一直停留在顧安的身上,卻意外地發現他也在看著她。

光明正大,絲毫不掩飾,仿佛一定要探尋出什麽答案,來證實自己的猜測。

她伸出手拍了拍頭,強迫自己去聽講。

下課鈴響了,物理老師壓堂壓了整整四分鐘。去拿書肯定來不及,不拿書又沒辦法好好上課。

她傻楞在書桌前,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直到有人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先用我的書吧,我和我同桌看一本就好。”顧安把自己的化學課本放到她的桌子上,臨走前還不忘留下善解人意的笑。

她楞楞地拿起他的書,封面嶄新而冰涼。

與此同時,前桌的一個女生忽然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們班長人很好吧,我們上學年就是一個班的。”

她禮貌地笑笑,“是很好啊。”

她差點忘了,這是尖子班哎,不管她是不是轉理的文科生,她和那幾個同學的標簽都是一樣的。

普通班過來的。

陳希望著眼前的化學書,再一次出了神。

離下課還有十分鐘,化學老師讓自己看習題,她從書桌裏拿出便簽,準備給他寫個小紙條道謝。

“謝謝你借我化學課本,你人真好。”不行,太酸了,撕掉。“謝謝你借書給我。”又太繁衍了,撕掉。“謝謝你的化學書”化字沒寫好,果斷撕掉。

直到下課,她撕碎了十幾張便簽,這才寫好道謝的小紙條貼到了書裏下次要講的內容上。可是寫了很久,也只有兩個字。

謝謝。

重逢之後,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謝謝。

陳希把他的書小心翼翼地放下,隨後跟著人群向操場走去。

從此她的名字會和他寫在同一張成績單上,從此他會和她出現在同一片人群裏。

所以不必後悔,也不必再回頭。

☆、總要為選擇負責

NO.1

陳希晚自習下課回到家的時候,爸爸媽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她把書包放進臥室,緊挨著爸爸坐下,上高中以來,這種寧靜安逸的時光變得越來越少。

“爸,媽,你們願意我選理科嗎?”

她斟酌了很久才開口,語氣裏有隱隱的不安。

如果說她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決定有過一絲一毫的動搖,那也絕不是為了她自己,她只是心疼她的父母。

信任著那個早就不再乖巧的女孩。

爸爸放下給她削了一半的蘋果,轉過身看著她,“小希,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這麽選嗎?”

她沈默了幾秒,隨即點頭。

開學快要一個月了,理科生的生活遠沒有陳希想得那麽簡單,尤其是在這樣一個高手雲集的班級裏。被習題折磨得心煩意亂時擡起頭輕輕地一瞥,每天上課時她最期待的那一句“起立”,課間操斜後方那個挺拔如松的身影,都是她每個早晨奔向十七班的動力。

爸爸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如此,那就堅持你自己的選擇吧。”

他們總是這樣,不強權,不幹涉,給了她太多自我選擇的機會和餘地。

陳希的眼角有一些濕潤,但是並沒有講話。

她一向如此。面對著越親的人,反而越不知道如何表露自己的情緒。

雖然因為這個,受到過很多的質問與譴責。

那天晚上,陳希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她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去上課,惹得蔣木晗疑惑了很久。

蔣木晗可以說是她在高中生活裏唯一的一個好朋友,說起來,兩個人的相識也有一些稀裏糊塗。

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她無論做什麽都是自己一個人,反正獨來獨往也習慣了。直到一天中午,蔣木晗走到她的書桌前,有些羞澀地看著她,“我也自己吃飯,你也自己吃飯,不如我們搭個夥吧。 ”

搭夥這個詞讓陳希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卻也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盡管後來她對這個朋友仍舊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親近,但是在心裏,她始終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存在。

君子之交淡如水。

況且她一向不知道如何表露好感。

中午吃過飯,陳希回到班裏繼續研究昨晚還沒有算出來的數學題。

下周一就是月考,她很看重分班後的第一次考試。

如果說她的選擇全憑好惡,那麽她更希望能用這次的成績給家人一些安慰,給自己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

班裏的幾個男生站在窗戶邊嬉笑打鬧,她默默地回到座位上拿出試卷,剛剛還在和別人說笑的前桌忽然轉過身來,笑著看了她一眼,“你好用功啊。”

她輕輕地皺了皺眉。

這個女孩叫姚娜,長相一般,成績也還不錯。只是陳希一直覺得她對自己有一種莫名的不滿和敵意,其實她也並不喜歡她聒噪和多事的性格。

皆大歡喜。

“是要努力了,班主任說學校在月考之後要召開一次家長會。”她本來想用一個嗯字來結束掉這場毫無意義的對話,可是還沒等她開口,顧安的聲音就猝不及防地傳入了耳朵。

緊接著就是一片抱怨和不滿。

自然地扯開話題,又幫她解了圍。可是她沒有轉身,更沒有道謝。

陳希從書包裏拿出MP3,戴上耳機,隔絕了這個世界除了音樂以外所有的聲音。

蔣木晗曾經問她,為什麽要用MP3這種過氣又不先進的東西,直接帶手機不就好了嗎?她只回答了兩個字,方便。

其實原因不止這個。

她接受新東西的能力總是比其他人要慢些,無論是物還是人。

所以後果就是,別人都在朝前走,只有她一個人守著過往不願離開。

而現在,顧安就站在她的身後,可是那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對她笑得異常溫暖的男孩子的身影,在記憶裏的印象卻一天比一天模糊。

MP3裏放著陳奕迅的歌,眼前的數學題卻一道也沒能看下去,她索性收起習題冊,趴在桌子上發呆。

這首歌也正好唱到了最後一句,“若無其事,原來是最狠的報覆。”

悠長又略帶悲傷的旋律響徹在耳邊,Eason的歌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唱到骨子裏。

若無其事,最狠的報覆。

如果換她唱,可能也只是本無其事吧。

陳希閉上眼睛,沈睡過去。

NO.2

考試結束的第三天,學年大表就貼了出來。

他不出意料地拔得頭籌。

林薇站在講臺上分析班級整體成績,順便帶來周日下午召開家長會的消息。

陳希自認平凡如她,不該奢望成功立竿見影。高一十七班一共57個人,她排第46名。

空了大半頁的答題紙,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刺眼過。

周日上午沒有上課,各班按照要求布置教室,準備下午的家長會。

她剛從外面回來,顧安便徑直地朝她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每次他一靠近,她都會不由自主地臉紅。

真沒出息。

“你家長下午能來嗎?”

她輕輕點頭,“能來,怎麽了?”

“沒什麽事,班主任剛剛過來統計人數,你正好不在。”

顧安握筆的手忽然頓了頓,隨即有些尷尬地擡起了頭,“你的名字,xi是哪一個?

她的表情瞬間僵硬在了那裏,像是被人忽然按了暫停鍵。

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輕輕開口,“是希望的希。”

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吧。

那天以前,陳希設想過無數個他恍然大悟的場景,可事實是,他從始至終都不記得她,哪怕只是個名字。

可她不一樣,這兩年來她從不敢忘,也從不舍得忘。

陳希始終記得那個下午,男孩滿臉帶笑地望著她,“晨曦?是太陽的那個晨曦嗎?”

她擺手,“不是,是希望的希。”

男孩繼續笑,“嗯,挺好聽的。”

她早就知道這個名字對她的特殊意義,卻從未想過有人會關註,會在意。她以為他和她生命中的其他人對她的意義不一樣,而兩年後的今天,他卻茫然地問她,“哪個xi?”

她最看重的相識,其實也早就已經散亂在他的記憶裏了。

人會牢記的往往都是最重要的東西,所以她記得,他忘了。

其實這也不怪顧安,或許是因為一直以來,她得到的太少,所以稍被關懷,稍被留意,就會自亂陣腳,失了分寸。

以為他就是獨一無二。

整個下午,陳希和蔣木晗都是在籃球場邊度過的。

這幾個小時,她想了很多,是她自己執意轉理,執意來到17班,即便她們相差甚遠,即便他從未記得她,但是無論如何,這些都是她自己選的啊。

或許是以前的17年,她從不糾結於每一次面臨的選擇,相信隨遇而安的就是最好的,所以漫長的以後,她才那麽熱衷於自己做決定,並且為之堅守,不敢怠慢。

等價交換而已。用懂事乖巧和命運交換偏執任性,還甘之如飴樂此不疲。

“你沒有錯的。”

十七歲的陳希溫和地開口。

“什麽?”旁邊的女孩疑惑地看了看她。

她起身,跺了跺有些發麻的雙腳,“我說,我沒有錯啊。”

如果放在往日,蔣木晗一定會纏著她問什麽沒有錯,可是她今天也很反常。從進球場開始,她的註意力就沒能完全集中過。

“你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沒什麽啊。”

陳希偏過頭,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前一天在食堂裏碰到的男生。

“那人誰啊?”她伸出手大概地指了一個方向。

“我們班的,叫司楊。”

她笑了笑沒有接下話。

反應了一會,蔣木晗的臉迅速地染上了一層紅暈,“你別誤會啊,你指的那堆人裏,我只認識他,所以以為你說的就是他呢。”

越向下說,越沒底氣。

她依舊笑笑沒答話。

愛讓人學會掩飾,其實她們都一樣。

家長會結束後,陳希和爸爸一起回家。一路上,關於家長會的內容,爸爸只對她說了一句話,“在尖子班考出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了,再接再厲啊,不要有壓力。”

她鄭重地點頭,表示自己會努力的。

“小希。”

快到家的時候爸爸突然叫住她。

“怎麽了?”

“今天去開家長會,發現你們班挺好的,老師不錯,同學也很有禮貌”,爸爸措了措詞,盡量不表現出任何命令的意味,“就是你的座位是不是太靠後了一些,看黑板不累嗎?”

她反射性地偏頭否定,“我不累的,再說班裏的座位都是早就排好的,總不能要求老師單獨給我一個人換座位。”

“我看講臺旁邊有很大的空間啊,一個桌子應該放的下吧。”

“爸不用了,你放心吧,眼睛不累,我坐後邊反而輕松。”

爸爸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其實他明白,多說也沒有用。越是溫和的人,做出的決定就越不容易改變。因為這往往和她們的執念關聯在一起,不可分割。

哪怕只是這樣的一件小事。

為了保護視力,每個班隔一個月就要進行一次換排,她坐在那個特殊的位置上,意味著一個學期下來,至少有一次,顧安是坐在她的前面的。

如果16歲的那個不胡思亂想不患得患失的陳希站在時間的另一端看今天的自己,那她也一定會感嘆,這個女孩太荒唐。

明明屢受打擊,卻依舊風雨無阻地奔向這個給不了她多少安慰的地方。一邊告誡自己只是為她做的每一個選擇負責,一邊卻學會了連與他相隔的距離都要斤斤計較。

這個世界就是矛盾著的。

大道理千篇一律,關鍵時刻卻連自己都勸服不了,而她最看不起的那些俗氣的話卻一次又一次地給了她答案。

愛讓人面目全非。她也終究不能幸免。

☆、愛讓人勇敢

NO.1

周一早晨,陳希置身於人群之中,等著升旗儀式開始。

當主持人報幕由文科班歷史系主任曹靜老師旗下講話時,她聽到底下有不大不小的躁動。

在他們這一屆一直流傳著一句名言,曹靜老師講話永遠都是,我只講兩件事,然後一件事講半個小時。

當然,這是誇張後的了。

在離上課只有五分鐘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了那句“升旗儀式結束,各班按順序帶回。”

進班以後,她才想起這周是換排的日子。

望著斜前方熟悉的黑色背包,陳希低下頭,偷偷地笑了。

“笑什麽呢?”

奇怪的舉動被人當場揭穿,她尷尬地擡起頭,正好撞上了李明昊玩味的目光。

他是顧安的同桌,兩個人關系不錯。除此之外,她還知道他的數學和英語成績完全是兩個極端,一個讓班主任又愛又恨的學生。

“沒笑什麽啊。”

“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啊。我剛剛明明看見你朝我們兩個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就神秘地笑了,怎麽著,我們倆長得很搞笑嗎?”

她有些哭笑不得,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李明昊是一個人緣極好的男孩。和顧安不同,他的好人緣更多的來源於他總是喜歡說一些幽默精辟的冷笑話,牙尖嘴利的女孩往往會在第一時間反駁回去,久而久之,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便成為了促進同學關系和諧的催化劑。

“和你說話呢,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依舊不依不饒地盯著她看。

陳希望著他探尋和好奇的目光,忽然生起了惡作劇的心。

“不是你們倆,班長長得可不搞笑。”

李明昊被她嗆得憋紅了臉,顧安則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笑了出來,整個肩膀都在劇烈地抖動著。

他還想開口反駁,這個時候語文老師拿著課本慢悠悠地晃了進來,適時地結束了這場小鬧劇。

老師姓陳,是一個很有趣的老爺子,雖然即將退休,但是思維敏捷,也很有見解,這也是他能帶尖子班最主要的原因。

陳希很喜歡這個語文老師,記得剛開學沒多久,老爺子拿出三節課講《孔雀東南飛》那篇文章,它不是必考科目,篇幅又很長,很多老師都是把它作為課外讀物直接過濾掉的,可他不,也從不主張為了應試而學習,這才是最難得的地方。

而她又非常喜歡那篇文章,讀了很多遍,每次都能有一些新的感悟。

“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她在為劉蘭芝焦仲卿的愛情感到唏噓的同時,也不免羨慕。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結局早就寫好,可是對於二人而言,很多事情卻比生命更重要,所以才會如此果斷地“舉身赴清池”與“自掛東南枝”。況且,他們之間好歹有過回憶,也終將會被人銘記。

下課鈴響起,陳希收起語文課本拿出物理書,短暫地快樂之後,還有漫長的煎熬。學習是,別的也是。

“你好像很喜歡語文老師啊,為什麽我覺得他講課很無聊?”

顧安忽然轉過身,沒頭沒腦地問了她這樣一個問題。

她擡頭對上他的視線,他也沒有躲,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看著,直到她覺得自己的臉有一些燙,才移開視線慢慢開口。

“因為他姓陳。”

顧安楞了一會兒,隨後大笑。

“你喜歡人的原因還真特別。”

“嗯,我覺得也是。”

當然特別,所以才會喜歡你,哪怕那個時候只有一面之緣。

NO.2

九月末,秋季運動會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尖子班成績紀律樣樣在行,可在這些活動上能大顯身手的人,卻少得可憐。倒不是說沒有能力,而是沒有人願意分出一些時間給這些和學習無關的事情。

運動會不一樣,不是想不參加就能不參加的,每項比賽每個班都有規定的參與人數。

林薇直接把這項任務交給了顧安,陳希看的出來,他也頭疼。

之前的體委在文理分科後轉去了文科班,平時體育課上的一些事情都是他在處理,所以十七班一直流傳著一句話,班長是萬能的。

大家也是真心地信任他。

午飯的時候,蔣木晗神神秘秘地和陳希說起上午對面班的體委和班裏一個同學吵架的事情。

她有些疑惑,“你怎麽知道?”

“就你不知道。算了,你們尖子班都是一群學習機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還有,你應該關註的點是為什麽吵架,而不是我怎麽知道。”

她被她誇張的表情逗笑了,“那為什麽吵架?”

“就是運動會的事唄,沒人參加,體委也是問煩了,和那個同學說話的口氣不太好,就吵起來了。”

“就因為這個?”

“不然呢?再說這也不是小事,你以為班委都那麽好做嗎?你們班呢,怎麽解決的?”

陳希低頭想了想,沒有再說話。

吃過飯回到班,顧安正拿著運動會的報名表一桌桌地詢問意見,眉頭緊鎖。

她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趁著他回座位上喝水,主動走到了他的面前,“我想報一個女子組的3000米長跑。”

他看了看她纖細的胳膊,有些擔憂。

“你放心,我肯定沒問題的,初中的時候參加過運動會,不會給我們班丟人。”她像背課文一樣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的話,就怕被他看出一絲端倪。

“陳希,謝謝你。”

她楞了楞,本能地想掩飾,可是看著顧安認真的眉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還有,我記住了,是希望的希。”

她的眼圈瞬間紅了。

關於那場3000米長跑,真的沒有什麽可說的,總之就是一個字,累。七圈半的路程,跑完三圈,陳希就有些體力不支了,但是她一直沒有停。

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因為那一天,她就是主角。

跑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跑了多少圈。裁判喊停,陳希腿一軟直接坐到了草地上,然後就被人一把扶了起來。

她擡頭,一臉關切看著自己的,正是不久前帶給她感動的那個人。

“跑完不要立刻坐下,腿容易受傷。” 顧安擰開水,叮囑她小口小口地喝完,又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了她。

她的眼裏有細碎的淚花,因為生理反應,也因為心裏感動。

歇了五分鐘,身體慢慢地緩了過來,她這才揚起臉認真地和他道謝。

“不用謝,馬上就到我了。”

“啊?”

“我報了5000米啊。”

“那你好好加油,我一會兒給你送水。”

他好看地笑了笑,點點頭,做準備去了。

後來,陳希的那瓶水最終還是沒有送出去,他置身於人群之中,她根本擠不進去。

可是她卻很開心。

很多事情本來就難分對錯,即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像她屢次告誡自己去做對的事情,卻依舊為了他變得不再閃躲,不再懦弱,不再像她自己。

既然已經分不清對錯,那就沈淪吧。

☆、自作多情

NO.1

運動會之後,陳希驚奇地發現,她和顧安莫名地熟絡了起來。

雖然這種熟絡僅僅代表他在課間的時候會主動和她說幾句話,她不再吝嗇自己的笑容而已。

國慶長假回來,第一天的第一節課就是英語,老師又是班主任,李明昊不顧形象地抓著頭發大喊,造的什麽孽啊。

其實這也不怪他。英語課枯燥無聊,語法知識又深奧難懂,偏偏林薇這個年輕的女老師在大家有問題的時候,慣用的招數就是讓三四個人組內討論,最後得出統一的答案。

上課不到十分鐘,林薇剛說到“討論”這兩個字,李明昊就認命地轉過身來,一臉的愁容。

“冰冰,這題為什麽選C不選A?不是你告訴我的固定搭配嗎?”

“你什麽時候知道我叫陳希了,我就告訴你為什麽選C不選A。 ”

他曾經嘲諷她是加了雙引號的冰美人,而她對這個稱呼自然相當的不滿。

“陳希姐姐,你能給我講一下這道題嗎?”

李明昊狗腿子似的湊上前,眼神清澈,語氣無辜。

“你要是長得再好看點,就可以去當演員了。”顧安笑著開口。

“我現在長得不好看嗎?”

“嗯,路人甲的長相還是有的。”

她擡起頭,好笑地看著他抱著英語書抓狂。

其實有時候,她還是很羨慕李明昊的。大大咧咧,毫無心機,但這種羨慕,

也只是局限在有時候。

因為他口無遮攔但總被包容,她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你總是把自己包裹起來,給別人的都是心以外的東西。”這是她收到過的哪怕到現在她依舊看不明白的指責。

“想什麽呢?那麽認真。”顧安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她回過神趕緊搖頭,“沒想什麽。”

他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可是旁邊那個頭腦簡單的單細胞生物就沒有這麽的善解人意了。

“陳希,其實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你對誰都這麽冷啊,連班主任都看出來了,上次班委開會她還提到你,說讓班長學委多和你溝通。”

他一股腦說出心裏所有的困惑,可是一點指責的意思都沒有。

一個念頭在腦海裏炸開,她帶著笑意緩緩開口,“你怎麽知道?”

“就是上次我去辦公室找她請假,正好趕上他們開會,是不是顧安?”

所以你看,過度愛開玩笑的人,總是容易越界,以為所有人都親密。

“你能不能消停會兒。”顧安皺著眉頭開口,語氣裏已經有了怒氣。

沒等李明昊做出反應,林薇就出聲結束了課堂討論,陳希也安靜地低下了頭。

本來沒什麽的,但是你沒聽說過掩飾就是事實的道理嗎?

何必呢。

她扯了扯嘴角,可是下一秒,眼淚卻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視線內的英文單詞變得越來越模糊。

接下來的幾節課,她再也沒和顧安說過一句話。或者說,在他轉過頭和她說話之前,她都率先趴到了桌子上。

明知道這樣太矯情,可是胸口卻像堵著東西,如果不矯情,就真的什麽關系都沒有了。

NO.2

吃過午飯回來,她沒有看書,戴上耳機,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慢慢地睡著了。

這一覺睡了很久,她是被疼醒的。

午飯吃得有些急,又喝了幾口冷水,她的胃本來就不好,這下疼得更嚴重了。

初中的時候經常胃疼,爸爸對她少有的幾次發火,全都是因為她亂吃東西。

陳希起身去接熱水,拿水杯的時候發現了顧安寫給她的紙條。

“你別聽李明昊亂說。”

她輕輕地扯扯嘴角,什麽叫亂說。她早就該明白,從始至終,她都不具備被他留意的資本。這是他班長的職責,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成為自作多情的理由。

“十七班的班長果然是萬能的,顧安,真是謝謝你了。”

陳希回了紙條,只是沒想到,第一次這麽鄭重叫他的名字,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課間的時候,他轉過身,想要說的話全都被她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硬生生地嚇了回去。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他蹙眉看著她。

“胃有一點疼。”

“我帶你去校醫室吧。”

“不用了,我喝些熱水就好了。”

“別逞強。”

他眉頭緊皺,沒有再給她反駁的機會。

“你回去上課吧,就算你是班長,我也不能總麻煩你。”陳希吃了藥,坐在醫務室的床上凝神看著他。

話一出口,竟全是生疏。

“沒關系的。” 他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只是下一秒就恢覆了正常。

客套之後,又是沈默。

“陳希,”過了很久,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也沒忙著答話,等他繼續說下去。

“總之對不起,我又搞砸了。”

顧安低下頭,語氣裏全是愧疚。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今天確實是我無理取鬧了。”

她才發現,原來人最難過的時候,其實是最平靜的。

想要的超過應得的,所以越期待,越失望。

“林薇的確說過這樣的話,我最初也的確是因為這個理由才留意的你。但是這真的不是我們成為朋友最主要的原因。”

“朋友……”,驀然聽到這個詞,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就算是朋友,可這個稱號也是她處心積慮得來的吧。

“我六七歲的時候,有一條特別喜歡的項鏈,銀色的,吊墜是一個月亮,挺漂亮的。”陳希避開他的話,自顧自地講起故事。

“但是我特別喜歡它的原因卻不是因為它很漂亮,而是它對我來說很特別。項鏈是我無意間在媽媽的櫃子裏發現的。我當時高興壞了,以為這是她和爸爸給我準備的驚喜,因為除了生日這種特殊的日子,他們從來都不會送給我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從那天起,我表現得比以前更加乖巧,用心學習,主動幫媽媽做家務,就是希望他們盡早把那個禮物送給我。可是後來,我卻發現項鏈不見了,急著跑去問我爸媽。原來,他們把這條項鏈送給我的一個小姐姐了,還是以我的名義,因為她過生日。更重要的是,我曾經和她鬧過別扭。當時我哭得可傷心了,甚至拒絕爸爸幫我買同樣的項鏈。”

她笑自己的幼稚,可是擡起頭,卻意外地發現他在認真聽。

“其實我期待的是我爸媽把它送給我的那個瞬間,那種驚喜,聽他們說,小希這麽乖,這是送給你的禮物。你知道的,小孩子都喜歡被稱讚,也都喜歡小題大做。所以,不是每一條項鏈都具備那樣的意義。”

其實她的執念,從小就有。只不過,那種執念是和年齡成正比的。

“後來呢?”

“後來,就沒了。小孩子嘛,傷心一陣子,又不會傷心一輩子。”

“可是你當時還那麽小,為什麽會記得這麽清楚?”

“因為重要的事情都要記得。”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其實我想說,項鏈和這件事是不一樣的。”

沈默了一會兒,顧安忽然開口。

聰明如他,自然明白平時話都很少的陳希怎麽會沒頭沒腦地和他講這樣的故事。

她還是淺笑,沒有反駁。

同樣的歡喜,同樣的失望,同樣很在乎後才發現和自己沒有一絲關系。

所以,怎麽會不一樣。

“班長,你回去上課吧,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那你還生氣嗎?”

“不了。”她搖頭。

不是不生氣,而是沒有資格生氣。

矯情過了就是不知好歹。就像當年爸媽送那條項鏈給小姐姐,也是為了緩和她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項鏈沒有錯,顧安更沒有。錯的是人太貪心,想要一切都朝自己希望的方向去發展。

幸好,長大了以後,發現好多事情都不是必須。

比如我不是非要得到那條項鏈,比如我不是非要和你在一起。

☆、元旦晚會

NO.1

經歷過上次不大不小的風波,李明昊看見陳希,總是會有一些尷尬和不自在。顧安和她對那件事情絕口不提,李明昊這個平時大大咧咧已經習慣的家夥想要道歉,卻又不知道從哪開口。

課間的時候,她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裏的橡皮。記得上初中時,班裏的同學都喜歡在橡皮上寫字。也許是自己的名字,也許是好朋友的名字,膽子大的男孩,甚至會寫上心儀女孩子的名字。那個時候沒人能真正明白喜歡的含義到底是什麽,似乎像這種在橡皮桌子上寫字,談到兩個人時大家一起起哄,就代表是喜歡了。

長大了以後,沒人再玩兒這種幼稚的把戲,人也越來越會掩藏自己的情緒。

陳希發現,包括她在內的很多人,總愛說以前,以前單純浪漫,以前天真活潑。似乎那些美好的東西,都在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停滯不前。

她一直想不明白,長大了,是更好了,還是更壞了。

她正像往常一樣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想東想西,李明昊忽然轉身,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橡皮,臉上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她被他的模樣逗到了,卻故意憋住笑假裝嚴肅地看著他,

“你搶我橡皮做什麽?”

“陳希,我……”

“你別一副便秘的表情看著我行嗎?”

“不是,我是想說,上次,對不起。”

她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盯著他,直到他眉頭越皺越緊,攥著橡皮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演不下去了。

“這樣吧,李明昊,你要是真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如下午的大掃除,把我的那份值日一起做了怎麽樣?”

他驚訝地擡起頭,反應過來後,笑得像一個剛剛搶到糖果的小孩子,

“陳希姐姐,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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